月夜下,一行人拖着疲累的身子,举着火把,穿行林中。
“石头,那啥,你能跟叔说说么,你真的会什么听声辩位?”林大胡子直接问出心中困惑。
不远处的宋把头心中一动,也加快脚步靠了过来。
青石沉默,但最终还是选择告诉林大胡子。
他想,如果能有机会让村里都知道自己的事情,也许是个改变的开始。
青石沉吟道,“我确实有一部分时间是靠声音和直觉。”
“这么厉害?那你的耳朵得有多灵?”林大胡子惊讶的脱口而出。
此时林中正有一些不畏夜寒的火萤飞在众人身边,青石随手一捞,然后握拳伸向林大胡子和宋把头,待到再松开手掌时,一只火萤从他掌心中又飞了起来。
“娘的,真有这么邪乎,那帮老娘们看来也有说对的地方…”林大胡子刚说完就后悔,他尴尬一笑。
“这个我信,我师父就曾经直言,凡人中的武道奇才丝毫不比普通修士差出多少,靠听声辩位和敏锐直觉就走到武道巅峰的大有人在!”宋把头适时的插了一句。
“不过,你刚才说,你只有一部分时间是用听声辩位?那敢问小兄弟,其他时间呢?难道你真能看到?”
宋把头很是敏锐,而且他下意识的就改了口气,把青石和他放到一个辈分,连林大胡子这种大老粗都看出端倪。
林大胡子在旁插嘴道,“石头,快说说,你应该不是真的用眼睛看的吧?”
青石深吸一口气,平复了一下心情,他准备把藏了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。
“如果说是用哪看到的,这里可能更合适一些?”青石用手指了一指自己的前额。
宋把头大吃一惊,“灵台?”
只听青石又道,“我娘曾说,黑色就像是闭眼…其实闭眼是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,我爹说是虚无,那跟黑色不同的应该就是光。
我脑子里浮现出的应该就是你们说的光,树的亮光,石头的亮光,所有一切的亮光。”
“那你能看到颜色?”林大胡子追问。
宋把头在内的好些人也都竖着耳朵,一队人越走越慢。
“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颜色是什么,我能看到的只有黑色和不同程度的亮光。”
“黑白的世界,这是…”宋把头倒吸一口气。
“那你能看到多远?你是天生就能看到么?你能内视自己么?”宋把头连珠炮一样追问。
青石内心一震。
“多远?大概就那块石头那里吧,再远就辨不清或者看不到了。”青石抬手指向二十多丈外的一块巨石。
“六岁那年,我才发现可以在脑海里浮现出外面的世界,只是那感觉很近很近,只有眼前那一点点,我用了很多年,才练到现在这样。”
青石又停顿了一下,他有些走神,因为他想起了六岁那年自己第一次“看到”父母的惊喜。
林大胡子是看着青石长大的,他看到青石身上那些可见的伤疤,自然就联想到了这孩子曾经吃过的苦,受过的伤。
林大胡子轻叹了一口气。
青石继续道,“我确实能看到身体里的一部分,能看到心跳,甚至是血脉。”
“居然是神识!”宋把头彻底惊呆,他脑子一片空白。
“什么是神识?”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问。
“应该是也有人和我有一样的能力吧?”相比神识是什么,青石更关心这个问题。
宋把头内心有些苦涩,心想,“何止是个别人和你有一样的能力,只要是个修士,修为到了一定境地后,就自然而然的都会有这种能力,那自然是多了去了!”
只是他自己资质太差,修为太低,四十好几了,才刚凝气境中期,连“气”都没凝聚出多少,哪有能力染指神识。
他怎么也想不通,一个一点修炼根基都没有的少年,居然自己就掌握了神识,这让他这个四十多岁还未跨过凝气境界的老油条情何以堪?他的苦涩自然也在情理之中。
宋把头定了定神,他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去解释什么是神识,但是大家依然一知半解,甚至有人完全不明所以。
但是这并不影响大家明白一件事,就是这东西很厉害,很多仙人都会有,自然也有傻小子又问起宋把头,宋把头叹了口气,只能尴尬的摇了摇头。
这一下子又开了锅,虽然大家见识有限,但是一听说连宋把头都不会,众人一片唏嘘。
“青石小兄弟,你可愿随我加入天鹰门?你的资质极好,定会受到宗门器重,想必不用多久就能超越我等!”宋把头话语诚恳。
他此时有些激动,有些希翼,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外面替宗门收集资源,而且还是最低等的那种,一切只因他修为太低,年龄太大,要是没什么奇遇,可以看做是断了仙途了。
而今偶遇这么一个奇才,引荐给宗门必定是大功一件,况且多年后谁也说不好青石会走到什么高度。
这一刻,宋把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。
只是这希望建立的很快,碎的更利索。
“哈哈哈哈,什么破烂野鸡门,还是当我的徒弟吧!”一道笑声划破夜晚的天际。
四周尾随的荒兽像是遇到了天敌,哗啦一下,全部远遁!
这苍老的声音,这嘲讽,怎得这么耳熟?
众人心头皆是一惊,当即联想到了白天那个黑雾缭绕的老神仙,“完了,这老爷子怎么又折返回来?…”
宋把头脸色顿时铁青,震骇之余更感屈辱。
林把头下意识的走在了青石的身前,青石心头顿时一热,这么多年,也只有父母才会这样护着自己。
青石不再压抑自己,因为他此刻早已猜到,为什么白天“观察”三位绝顶高手时会被他们关注!
想来一定是自己的神识没有那老鬼厉害,不光被他抓了个现形,而且还反过来被人看了个底掉。
青石放开全部神识,“盯着”上空。
那老头依旧被黑雾缭绕,在这夜色下更加看不清面容。
“小石头,不错,不错,有点胆色!”黑雾里有赞叹传出。
他居然连青石的外号都知道,这老鬼显然是跟随他们很久,想必猎队里的对话早就被他遥遥听到。
“随我走吧。”老鬼话音未落,阴风又起,直接卷着青石消失在夜空中。
众人惊呆,林大胡子大喊,冲上前去,试图做些什么。
“老林,想开点,这位前辈明言要收青石为徒,也算是他的造化了。”
宋把头话虽如此,但他好歹见过一些世面,心里自然有数,像这种狂放不羁,又不择手段的人,岂能是正派中人?
林大胡子呆立在原地好久,他曾经想过最坏的可能,就是青石在围猎中遭遇不测,但他从未想过会有今晚这个结果。
“诶,也罢,只是苦了这孩子的爹娘了…”
众人惶惶不安,逃也似的想要远离这里。
许久后,又一道身影降临在行进中的猎队上方,但他只是扫了一眼,便轻叹一声悄悄离去,“果然还是晚了。”
来人正是刑门黑衣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