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栈中,青石五人挤在一间客房里吃喝的高兴,连小祸害都被陆远“强行”灌了一大碗酒。
青石有点微醺,此刻他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,“李叔…”
李大头举着一根大棒骨,正在躲着蹦高的小祸害,他手一抖,那根骨头直接被小祸害叼走,“少主!你可折煞我了,你还是叫我大头吧,要是你高兴,叫我大傻都行!”
李大头把姿态放的极低,他觉得自己能和这三个少年同桌吃饭,已经很知足了,连田桂花都在一旁点头应和。
“就叫李叔。”青石不容置疑道。
陆远抄起一坛酒,嘴角露出一丝笑意,仰头一口,酒水潵在他前身软甲上。
林可微微一笑,也没有说什么。
李大头老脸动容,“多少年没遇到这样的少年了…”
他轻轻点点头,不再纠结此事。
但是青石接下来的一句话,却让他如坐针毡。
青石语气冰冷道,“你夫妻二人在这青泉镇害了多少人?”
连陆远和林可都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话来,他们都以为这事就此揭过了,不会,也不应该有人再提起此事。
李大头看了眼田桂花,田桂花也乱了方寸,脸上表情尴尬万分,他不知道青石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,咽了口唾沫后,还是下定决心道出实情。
“这三年…一共…一共坑杀了十余批人…”李大头颤颤巍巍的回答。
田桂花一听急了,心里暗骂,“这夯货怎么一点余地不留!”
她狠狠跺了李大头一脚,嘴上找补道,“少主,您也知道,要不是那两个夯货威胁我俩,我们也不会干这等没皮没脸的事情,况且那些人也不全是我们杀的…”
田桂花自知理亏,话音越说越小。
“说这些做啥?杀过就是杀过!”李大头难得在老婆勉强硬气一次,扭头艰难道。
一桌五人,气氛顿时尴尬,连小祸害都不敢再啃骨头,大家都等着看青石如何反应。
青石把玩着酒碗,沉默片刻,李大头和田桂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…
“为什么不在城里好好开间店面?非要做这勾当?”
“少主,我说句话,你别不爱听…”李大头看青石点了点头,五味杂陈道。
“少主,你想必是出身高贵,不了解我们这些底层修士的疾苦,像我们这种散修之人,筑基以后就无缘仙途的大有人在。
可是真到了如此境地,再想回去做凡俗之人又谈何容易?
有点本事能耐的,都找大户人家和小宗小派投靠了,实在混不下去的才会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。
我夫妻二人虽没有本事,但是却也有些骨气,所以为了谋生,三四十年前便隐姓埋名的做起了这包子铺的生意。
没想到包子越做越好,我夫妻二人也曾想着把店面开得更大一些,而且也真的就开进过这青泉。
可终究还是我夫妻二人愚昧,怎知这城里城外又有什么区别?
城外杀人是明刀明枪,城里呢?是’吃人不吐骨头’…
我们的包子铺生意在青泉一开始极为红火,两三年的时间就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位开到了城中的一处大店面。
但也正是因此,碍了这青泉’地主’的财路,最后人家连暗地里的功夫都懒得使,只是派了点人手而已,就让我夫妻二人差点把命搭进去,店面更是被人家砸了个干净…
要不是对方瞧不上我们两条烂命,我们又岂能留命到现在?
诶,最后还是哪来的,又回了哪去…”
李大头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,说到此处田桂花听不下去了,她一脸怨愤的插嘴怪罪道。
“还不是因为你这夯货死犟!要是早早就答应下来进他们的聚贤楼,还会有今天?”
“你懂什么!”李大头一双老眼射出精芒,狠狠瞪了一下田桂花。
田桂花这次居然一点脾气没有,缩着脖子蔫在一边。
只听李大头又接着说道,“别听这老娘们胡咧咧!那聚贤楼做的是大,可是人家能看上你那包子?!人家会真把你当回事?
在人家眼里,咱不过就是个会喘气的工具而已,能用则用,不能用,毁了又何妨?”
李大头越说越激动,青石什么话也没说,林可也在若有所思的样子,只有那陆远,多看了李大头一眼。
“而且那聚贤楼做的包子,那还叫包子么?徒有其表!能跟咱们比?!”
李大头一提起包子就像换了一个人。
“算了,这茬不提也罢,再后来,我夫妻俩就被那两个夯货盯上,我们也不想干那些下三滥的勾当,可要是不干,我们恐怕连这最后一席之地都没了…”
李大头说到悲处,最后化为深深的一叹,田桂花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,她悄悄的在桌子底下拉住了李大头的手。
这两人筑基初期修为,气血还算旺盛,再活个五六十年都丝毫不是问题,本来应该都是凡俗中年人的相貌,但是此刻看去却满目风霜,道不尽的凄凉。
陆远又抱着酒坛喝了一口,林可默不作声的也小饮了一口酒水,这时只听青石又缓缓问道,“你们在青泉开店的事,就没有刑门的人管管么?还有今日,我们在这城门口反杀了六个修士,难道也没人过问?”
陆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青石,林可也微微皱了下眉头,李大头更是尴尬一笑。
李大头想当然的就认为青石这种天骄少年应该是出自豪门世家的,能问出这种问题也可以理解,可是他万万没想到,青石非但不是出自豪门,甚至出身还不如他李大头!
这几人中只有陆远似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。
“少主,俗话说的好,官商勾结,何况那聚贤楼还是天枢门的产业,这青泉的刑门怎么敢不卖他们面子?”李大头苦涩的解释。
“又是天枢门么,哪都是他们。”青石冷幽幽的说着。
“至于今天那六个凝气修士,咱们就不提他们是劫杀在前,死有余辜了!就算是正经人,对于刑门的人来说,也不过是’无名无姓’之人!而且还是死在城外,又有谁知道?又有谁管?这天底下每日因为争端而死的人多了去了,刑门的人哪又管的过来?”
李大头这一晚上可是说的痛快了,他都忘了青石三人也是打算去参加刑院秋试的,也是要进刑门的人。
田桂花看他傻劲又上来了,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!
“你踢我干啥?”李大头随口就来,然后瞬间明白过来,尴尬之情溢于言表。
青石举起海碗,仰头一口米酒下肚,“李叔,田婶…”
李大头和田桂花一听青石这么叫自己,赶紧正襟危坐,但心里却轻松了许多。
“以前的事,就算了…以后的事,有我…”青石轻轻的说道。
“少主…”